萨克特父亲的建议最终将他引向了一种叫做PKMzeta的物质。萨克特的实验室在一系列研究中发现,当某一细胞被邻近神经细胞迅速启动,这种分子适时地出现并被激活。事实上,就像陆军骑兵冲锋攻占一个小岛,PKMzeta分子看上去簇拥在一起,准确进入大脑细胞之间被加强的指状连接,然后,它们就就像“生物哨兵”一样无限期地驻扎在那里。
举个简单的例子,PKMzeta就像是一大群游离化学物质中的“旁观者”,只有在一个细胞刺激另一个时才会爆发,给人感觉它好像总让“快速拨号”功能开启着。萨克特说:“在这之后,我们开始只专注于PKMzeta,分析它对行为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某种程度上讲,管理一个实验室就像是足球队周末打比赛,球员只有比赛时才集中,比赛结束以后各奔东西,他们有的来自欧洲,有的来自印度和亚洲其他国家。你可以根据他们的技术安排具体位置。
更有趣的是,每个人还得自备午餐,因为博士生们在东弗拉特布什这个泛黄、狭长的实验室一呆就是12个小时,他们根本无暇出去吃饭。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唐斯泰特医学中心生理学和药理学部门主管罗伯特·王(Robert K. S. Wong)说:“人们以为像我们这样的州立大学,生活是轻松乏味的,他们是对的,我们的生活确实如此。我个人认为,你申请补助金的压力更小,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正是罗伯特说服萨克特从哥伦比亚大学加入这个实验室。
“洗脑”触及道德伦理
为搞清楚PKMzeta对于会呼吸的活体动物的重要性,萨克特一天来到安德烈·芬顿博士的实验室。芬顿也是美国纽约州立大学唐斯泰特医学中心的研究人员,主要从事老鼠空间记忆能力的研究工作。芬顿设计出一种比较聪明的办法来教老鼠记住事物的位置,他让老鼠在一个小房间里来回走动以避免轻微电击,一旦老鼠学会这一点之后就不会忘掉。过了一天甚至是一个月之后,你再将老鼠放入房间里,它还记得如何来避免被电击。
但是,研究人员在直接给它们的大脑注入一种名为ZIP的药物以后,它们几乎立即回到了原来状态,因为ZIP会抑制PKMzeta分子的活动。芬顿说:“当我们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时,我让研究生们举起手来大声欢呼。当然了,我们需要的远不止是这一个研究。”芬顿的这一愿望已经实现,他的实验室以不同方式重复了这个实验,并建立了多个研究团队,每个采用不同的方法。三个月前, 由以色列魏茨曼科学研究所科学家亚丁·杜达伊(Yadin Dudai)领导的研究团队发现,一剂ZIP就能使大鼠忘记一种令其强烈厌恶的气味,要是以前,老鼠一闻到这种气味,它们便会病倒。
哈佛大学神经生物学家史蒂芬·希曼(Steven E. Hyman)说:“这种编辑记忆的可能性具有无穷的潜力,同时也会引发严重的伦理问题。一方面,你可以想象这样一种情景:一个人身处某一环境中引发了痛苦的回忆,可现在有这样一种药物,在这些记忆被唤醒时可以削弱它们。再比如毒瘾,如果恰恰有药物可以抑制这种渴求,这具有多么大的意义。”
研究人员一直尝试通过现有药物削弱痛苦回忆和上瘾行为。而抑制PKMzeta分子的活动则可能更加有效。不过,希曼和其他一些研究人员认为,此类药物可能被滥用,用以抹去或阻止对不良行为甚至是犯罪的记忆。如果说痛苦记忆就像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么徒增烦恼的记忆以及由此产生的有益恐惧则构成了道德良知的基础。研究人员认为,人类需要有恐惧心理,比如说普通人走在马路上被自行车撞了,他会产生恐惧心理,然后走在路上就会很小心。
改变对人性的理解
对于那些研究记忆生物学的科学家而言,PKMzeta的特性具有更重要的前景:记忆印迹自动重组的希望。科学家估计,到2050年,阿耳茨海默氏病或其他类型痴呆症患者人数将超过1000万,而挣扎于与年龄增长相关的记忆衰退的人远不止这个数字。萨克特说:“这确实是我们奋斗的最大目标。为实现这一目标,我们提出了一些想法,比如让细胞生成更多的PKMzeta分子。在当前阶段,这些还只是设想。”
另外,一种帮助改善记忆的药物出现后会立即引发更广泛的社会关切。希曼表示:“我们清楚,人们现如今就在使用各类改善智力和日常行为的药物,因此,一种真正可以提高记忆力的物质可能会导致一场‘军备竞赛’。”在科学界,仍有很多问题等待研究人员解答。例如,PKMzeta分子能否永久将不同的神经细胞连成一片?如果答案是肯定的,PKMzeta分子又是如何实现这一过程的?毕竟,大多数分子的寿命每次不超过几周时间。
PKMzeta分子如何与其他在产生记忆过程中起着重要作用的物质合作?美国加州大学欧文分校神经系统学家托马斯·卡鲁(Thomas J. Carew)说:“不是只有一个记忆分子参与了记忆过程,这个系统不是那么简单。许多分子参与了各类记忆过程,同时伴随着认知、存储和恢复的过程。”如今,当科学家们开始走出黑暗的山麓,看到前面微弱的亮光时,他们准备以艺术家和作家所未有的方式,去改变我们对人性的理解。 (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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